记者 崔华林
时隔七年,继长篇小说《兄弟》之后,作家余华于近日又推出新的长篇小说《第七天》。这本新书的封面上写着“比《兄弟》更荒诞,比《活着》更绝望”。新书上市后,很快就登上了各大书店的销售排行榜首位。
随之而来的是两极化的评论。赞扬者认为“这本书可以让余华问鼎诺贝尔文学奖”,更多的读者却认为“以为《兄弟》最差,没想到余华又刷新了自己最差的小说”。巧合的是,“隐退”文坛20年的作家马原去年推出长篇小说《牛鬼蛇神》时也曾遭到一片质疑声,被认为是“先锋文学的失败之书”。
而2013年看上去更像是先锋作家的长篇小说丰收年,除了余华,韩少功、苏童、马原、残雪陆续沉寂几年后,于今年已经或即将推出自己的长篇小说。但从目前的读者反应来看,当年让读者震撼的这些先锋派作家们,似乎很难延续当年的辉煌。
余华新作《第七天》恶评如潮
“浓雾弥漫之时,我走出了出租屋,在空虚混沌的城市里孑孓而行。我要去的地方名叫殡仪馆,这是它现在的名字,它过去的名字叫火葬场。”这是余华最新长篇小说《第七天》的开篇,不少读者翻开以为是“中国版《百年孤独》”,没想到读完全书七章13万字,看到死去的主人公杨飞回忆人世间“一天”的生活经历:交通拥堵、高官与嫩模的性丑闻、贫富分化、医疗黑市、就业难、野蛮拆迁、行政腐败、警民冲突等残酷社会现实——以为是看到了这两年微博上的“新闻串串烧”。
尽管《第七天》的出版人陈明俊事后回应,“很多人说像新闻的内容,其实是余华多年前写的,比如河里漂着死婴的细节,黄浦江死猪漂流事件出来之前,他就已经写了,后来的事实纯属巧合”,其坚持认为这是“余华最好的小说”。
但大多数读者和评论家并不买账。除了认为选取死者的叙事角度“讨巧不新颖”,小说语言平淡、叙事风格失败、文字技巧过多,实在远远低于对余华的期待。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、文学评论家郜元宝更直接指出该书有五大伤:副线太多、语言拘束、小说与网络媒体互文、死者讲生的转换不够自然、扉页引经据典有断章取义之嫌。著名作家陈村甚至直言,“余华不怕你们黑他,《兄弟》就是负面评论推动大卖。”
不过,郜元宝和文学评论家夏烈都认为,《第七天》是余华的一次“探索”和“冒险”。夏烈表示,余华明白这个时代文学的出路和论难,在试着做一些尝试,但尝试成功与否尚未可知。
众作家纷纷出长篇
事实上,在《第七天》之前,余华的《兄弟》在刚出版时也曾遭到一片惨骂,被认为是“余华写的最差的小说”。但这似乎并没有影响余华写作长篇小说的节奏。其实,除了余华,不少先锋派作家都于今年推出长篇小说。4月,韩少功出版《日夜书》;5月,苏童的《黄雀记》在台湾出版,后又在《收获》杂志上刊载;此外,还有马原、残雪的新作长篇小说即将问世。
马原在去年11月接受本报记者的采访时透露,自己在同时创作五六部小说,今年即将出版的小说《纠缠》是围绕家族财产纷争开始的。马原在受访时一并解释了“自己虽然宣布小说已死,但自己作为小说家的身份一直存在,并没有离开过文坛,仍要继续创作长篇小说”。
此外,韩少功的《日夜书》以知青年代为背景,关注青年知识分子、工人、个体户乃至官员,描绘一代知青的群像和命运。苏童的《黄雀记》则延续了他的“香椿树街系列”,带着惯常的小人物、小地方的叙事风格和节奏,讲述一桩上世纪80年代发生的青少年强奸案。
先锋作家先锋不再
至于当年在文学史上引起震撼的先锋作家,都选择在今年竞相推出长篇小说的现象,记者曾联系过一些评论家,但对方均以“不便批评”为由遭到婉拒。苏童曾在6月初接受媒体采访时表达观点,“短篇阅读更适合文学爱好者,自己也更偏爱短篇。但作家都想写经典长篇是一个潜规则,是多方面需求的产物,更是作家内心的隐秘需求。长篇创作仍然是作品中的皇帝。”
遗憾的是,出自先锋作家们笔下的“作品中的皇帝们”,现在似乎已经很难被大多数读者买账了。不仅余华,马原去年推出的回归之作——长篇小说《牛鬼蛇神》,直接被读者评价为“先锋文学的失败之书”。 到现在,先锋文学作家在写作上似乎已经无法遮掩它的老态,除了不再有当年文学形式上的革新,在小说本体的相应探索方面仍然欠缺。文学评论家郜元宝表示,像余华这样的作家应该更耐得住寂寞,不必每隔几年时间就非要有一部长篇。
有作家直言不讳,认为先锋作家近年来纷纷出长篇的现象“肯定有负面的东西,有些先锋派作家不仅是江郎才尽,而且原来就是以轻巧出来的,本来写作能力就欠缺。其实最好的办法是隐退收笔,还能给大家一个迷惑,但是他们竟然不甘寂寞,一个个自己暴露自己了。其实他们自己也像惊弓之鸟,自己写出什么,也很心虚,所以只要稍微有针对性,他们就感觉到了。”文学评论家夏烈表示,中国作家最弱的仍是文学的批判现实,以及,怎么写还是一个问题。